“有限公司”暢想

廣東人對語言的想像力真是豐富。那個請人幫手的人自稱為“有限公司”。“有限公司”讓我幫手改一下葡文。一看，也還真需要改。葡萄牙文分單復數、陰陽性(feminino, masculino)，還有無數奇形怪狀的小尾巴、小波浪、三角重音，一系列的變位。不消五分鐘，把改稿退回“有限公司”，又要接另外一個“有限公司”的文件了。這個單詞算是今天工作的唯一樂趣了。

葡萄牙語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我的一個澳大利亞的老師稱他第一次聽到葡文的感覺是，俄羅斯人說蹩腳的西班牙文。如果這話被葡國人聽到了，不知會有多傷心。在葡萄牙人的心目中，一向被稱為賈梅士語言的葡萄牙語是世上最好聽的語言，一位中國好友也曾認為Mulher比woman好聽得多。但這種好聽的語言，在西班牙人眼中不過是鄉下口音罷了。總是聽人這樣比較這兩種語言，後來就自然地會覺得西班牙文更體面。在事實並非總是如此。

記得在葡國留學時，在Castelo Branco城堡的一個酒吧裡曾經和一個西班牙人聊天。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葡語和西語真的相近，我們聊得很順利。末了，我問他葡文怎麼樣。他覺得很美，他都不知道自已在講葡文還在講西班牙文，總之能說話就都好。我的同學說那個西班牙人有點怪，在我喝酒的時候來打叉叫開我，生怕我上當受騙。我反倒聊得更歡，和那個穿著中世紀的袍子(那是1998年5月)，留著小胡子，但很紳士地請我喝雞尾酒的人在一起聊了又聊。我記得我拿下了酒杯上那個日式的小傘，吃了上面一紅一綠的櫻桃。98年以後，也有過酒吧喝酒的經歷，卻再沒用葡文一邊聊一邊喝的情景。

那之後便是將葡文和工作聯繫在一起直到現在。有時為一個詞的表述東翻西查，思前想後，最後就是定稿了還是覺得不夠確切。那些街坊的語言翻成外國語言，沒人看得明白。這時候，也會覺得，我不過也是個“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