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2008

同情與占有

最近看了《立春》,很喜歡,看了兩遍。

日常生活中捕捉不到的表情,電影中會給出特寫。女主角王彩玲看了在風中轉動的紙圈,露出一個愜意的表情。給女孩彈鋼琴的時候,她的微笑在裂開的鏡子撕裂。“愜意”解釋了她後來的瘋狂,“裂鏡”也暗示了一個意外的結局。 這種對細節誇大的效果,正是電影給予我的魅力。

喜歡女主角在愛情上的態度。不接受他人的“同情”,同樣亦不施捨“同情”給別人。在第一段感情中,女主人公撞得鼻青臉腫,但對於他人的“同情”絲毫不讓步,“狗吠”那場面十足誇張地教訓了他人的“同情”,體面地保留了愛情中兩個受傷人的尊嚴;第二段感情很現實,生活中也不乏這樣的翻版。好在女主人公了解兩者的心理差距太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感情不是誰可憐誰的東西,放棄糾纏再好不過;第三段感情描寫得細膩,兩人惺惺相惜,互為欣賞,稱為知已並不為過。然而,對方為了不再做別人嗓子眼裡的“魚骨頭”而要假結婚的時候,本來處於“快被淹死”狀態的女主人公斷然拒絕,誰也別“同情”誰,“同情”是施捨給弱者的,讓原有的友誼變得不再純粹。超脫了這些關係,兩人雖然各自歷經了冬天的磨難,心理距離又拉近了許多,彼此的牽掛又多了些。

同樣,這讓我想起了易先生,他唯一沒給王佳芝的就是“同情”。但誰都不否認,在王佳芝唱“天涯歌女”的時候,易先生是愛她的。在易先生以後的歲月裡,王佳芝總會占有一席之地的,不僅是他心中的朱砂痣,也是他的床前明月光。而《胭脂扣》裡的十二少,活到了駝背,博取到的“同情”,不過是如花的失望,讓本來一段淒美的感情歸於塵土,讓人遺忘。

不攙進任何性情中的雜質,多一種維持情感純粹性的取捨態度:就像possession中的laMotte,絲毫不“同情”地把寫過的書信撕碎,讓那份情感留在心中,長存於山野和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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