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號，星期二

　　現在我坐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館裡。它的葡文名是Cantinho do Marujo，翻譯成中文是“海軍小角落”。一杯咖啡，一杯礦泉水。礦泉水有些涼，於是把杯子放在陽光下暖暖。

　　這真是個小角落，在一座大廈的東南角落，周圍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識，隔著一條窄小的馬路，有座很少人走的天橋。天橋通向舊區，有兩個出入口。為普通人設計的出口是Ｚ型的，很容易讓人產生暈眩。另一個出入口是為殘疾人設計的，因為坡度的原因設計得很長，顯得旁邊的短小的出入口像個第六指。這一貼心的設計在澳門為數不多，然而利用率卻不高。趕路的人嫌正常的口太繞，貼心的口太長，所以選擇了到其它路口橫穿馬路。殘疾人也很少出現，這座城市不經意地已忽略了這類人群，電視節目裡沒有啞語，路面沒有盲人線，電影院沒有坡形梯。這解釋了這座橋的孤零。我所在的咖啡館就在這座橋的斜下角。

　　早晨十點鐘我就坐在這裡，因為貪圖這裡冬日的陽光。透過小竹簾灑入的細碎陽光，象一個個跳躍著的小精靈，跑到我心底去撥動一些還處於雜亂狀態的音符，漸漸梳理出一些屬於個人的節奏。

　今天的Marujo換成了聖誕裝，玻璃門和落地窗都點綴上了六瓣雪花。沒看見雪花的人大概會產生誤解，以為雪花就是這個樣子的。其實，雪花不一定是對稱圖形，它還有五瓣，七瓣，八瓣，我小時候數過的。那時，數得很慢，還沒數完雪花就化了，於是年年都接住雪花數，整整數了十八年，成了一種習慣，於是一看到雪花先就它有幾個花瓣。現在雪花的用途是讓人聯想起聖誕到了。耶穌的誕生，從受孕到誕生只用了十八天。根據中世紀神學家的解釋，瑪麗婭是透過耳道受孕的，所以無原罪，於是她受孕的十二月八日定為聖母無原罪日。今年的十二月八日恰好去了音樂會，耳道除了傳入了《梁祝》這對蝴蝶戀人的提琴曲外，還浸染了薩拉薩特的《卡門》和《流浪者之歌》。聽《蝶變》，因為課堂上講《莊子》的時候提到過這個美麗的故事，因為喜歡體殼　靈魂的寓義，因為有學生參與演出受到邀請，於是甘心情願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聽這樣一個讓人覺得些許陳詞濫調的曲子。聽《流浪者之歌》是個意外，那是首席小提琴手感謝觀眾的即興表演，那是種一種讓人游離讓人收穫的狀態。這個意外，讓我今早一起身就放起帕爾曼演奏的版本，在游離收穫的狀態中完全清醒。

　　窗外的陽光轉移了，水在陽光浴中也暖了，可以喝了。Marujo的女傭開始煮午餐了，我也該走了。這樣一個平凡安靜的早晨，讓我對之後的十八天多了份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