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槍炮（三）

孩子的學校要孩子帶兩種不同的花上學，於是詩歌朗誦會後去街市選花。還是沒有喜歡的白玫瑰，好在剛收到的小本子是蒼白玫瑰的封皮，想想此刻它就在包裡面和我一起穿街過巷，就覺得快樂。雖說也崇尚“不持有”的簡樸生活態度，還是些東西看到就想握在手裡，帖近身體，讓它們有自己的溫度。所以能勾動童年回憶的麻繩，被潮汐拋棄的貝殼，瓷碎片做成的小首飾，動畫片裡的天鵝曲線和公園裡白丁香的味道，都成了自己巢穴的小樹枝，都是一點點大的東西，如果被硬生生地一搗，也就碎了。

最後買了桔色的太陽花和紅玫瑰。紅玫瑰不適合家養，連孩子都給它起了個新名字－石竹花，才讓它進家門。孩子的這點壞毛病大概是慣出來的，可偏偏我也是“指鹿為馬”的人，明明是菊花，我給安上了太陽花這個名字。

唯正喜歡太陽花，還在車上的時候就惦記起要擺弄它們。這猴急的個性很可愛，長大後談戀愛時想必也是恨不得把對方鑲在鏡框裡才會覺得安全。男孩子的手總是快過腦子，一著急竟然把太陽花給折斷了，隨後又想到用透明膠條把莖重新粘上去。這可真是丑極了，十足的孩子氣，做錯事後，總想著彌補，彌補後還要錯誤，連花兒都不欣賞，不自然地耷拉個頭。我把折斷的花放在花瓶腳下，斷都斷了，還勉強什麼。說是這樣，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巢碎成一地，大概會有孩子一樣恢復理想的沖動，也許根本一點沖動都沒有，自然得會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種可怕的想法讓人火氣上升，我瞪了孩子幾眼。唯正不習慣這種變臉，反駁了幾句。我向孩子道歉，他接受了。